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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牛津大學莫頓學院食堂 俞可 供圖
美國耶魯大學圖書館古典文獻手跡珍藏館俞可 供圖
愛爾蘭都柏林大學三一學院圖書館 俞可 供圖
因文而美
據錢鐘書回憶,牛津對學生的考勤,只看大學食堂用餐率。但這并非普通用餐,而是學院正式晚宴,且禮儀極其森嚴。院長、教授、貴賓就坐高位,即食堂最前方橫向擺列的桌子。學生的座位則豎向排列,著裝必須為學士服。因作為影片《哈利·波特》霍格沃茲魔法學校食堂的取景地,牛津大學基督教會學院的食堂遠近聞名。
其實,羅琳的創作靈感更多源自科英布拉大學——建于1290年,葡萄牙高等教育之濫觴。該校設在昔日皇宮。為擺脫帝王氣息,便決然把由主樓圍起的庭院冠名為“學術堡壘”。2013年,整所大學及所在城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哈利·波特身披的黑斗篷,其原型就是科英布拉大學校服。羅琳在葡萄牙教書時結識其前夫——葡萄牙人,新聞專業大學生。羅琳對葡萄牙高等教育的情有獨鐘便不言而喻。《哈利·波特》中出現的暗門、地牢、禁閉室等元素,可以在科英布拉大學的學生監獄找到原型。歐洲古典大學均擁有自主審判權。對于違反校規、社會公序良俗以及法律的學生,可判罪定刑。令人詫異的是,該校學生監獄竟然設在圖書館的地下室。該館堪稱巴洛克風格的杰作。校方的良苦用心或許在于,頭頂書籍是懲戒學生的最佳良方。坐牢的真正目的還是不忘讀書。
大學始終是文學創作的源泉。歐洲文學巔峰之作《浮士德》,其“第一部中唯一采用真實環境的一幕”便取自萊比錫大學,作者歌德的母校。《浮士德》第一部中《萊普齊市的歐北和酒吧》(郭沫若譯)一幕還原的就是萊比錫大學師生的酒肆生活:胡樂虛(大學新生)、白朗德(高年級生)、歐鐵邁(畢業生)一起暢飲狂歡。1908年前往萊比錫大學深造的蔡元培不僅對《浮士德》愛不釋手,讀原著,觀原劇,甚而身臨其境地去歐北和酒吧體驗。他在《自寫年譜》中如是寫道:“德國最大文學家哥德氏(Goethe)曾在來比錫大學肄業,于其最著名劇本《弗斯脫》中,描寫大學生生活,即在來比錫的奧愛擺赫(Auerbach)酒肆中。此酒肆為一地底室,有弗斯脫博士騎啤酒的壁畫,我與諸同學亦常小飲于該肆。”當時,蔡元培在萊比錫大學有幸親身經歷500周年校慶典禮。百年之后,萊比錫大學以舉辦“蔡元培——中國的洪堡”展覽來為其600周年校慶增色。
因書而美
大學,生產知識;圖書館,保存知識。大學與圖書館,同生死共存亡。在兵家必爭之地的比利時,1425年建校的魯汶大學,其圖書館“一戰”和“二戰”期間均未能逃脫毀滅性洗劫。然而,圖書館的兩次重建即為該校的兩次新生。如今,圖書館不僅是魯汶大學的地標,也最早榮登郵票。在愛爾蘭,都柏林大學圣三一學院及其圖書館均建成于1592年。其鎮館之寶乃一部經書——《凱爾經》,9世紀拉丁福音書手稿,愛爾蘭國寶之最。該館把典籍善本從地板一直摞到房頂,以示知識的歷代傳承。當然,這種視覺震撼未必實用。芝加哥大學的曼蘇埃托圖書館在迷宮般的地下設置文獻自動儲藏和檢索系統,為師生提供便利。便利性還體現在其閱覽室。玻璃穹頂為芝加哥大學校園的天際線畫出一條微傾的軸線,在向知識致敬。徜徉知識海洋的師生既可飽讀詩書亦可飽覽美景。
對于中國學生而言,全球最知名的大學圖書館,非牛津大學總圖書館莫屬。該館以最大功臣博德利來命名。主體為方庭,建于17世紀,以神學館為核心。方庭有十扇木門,分屬各學系,卻互為貫通,寓意學科的分化與統一之辯證。學科貫通造就被譽為“文化昆侖”的錢鐘書。牛津學子錢鐘書以此為家,把自己喻為一只貪婪的東方“饕餮之蠹”,志在“橫掃西典”。按照博德利圖書館的讀音,錢鐘書戲謔地稱之為“飽蠹樓”。該館圖書一律不準外借,錢鐘書只得依賴爛筆頭,為后世留下211冊筆記本,約計35000頁的外文讀書筆記。2015年底,《錢鐘書手稿集·外文筆記》(全48冊,附一冊)全部出齊,作為這位學子對母校彌足珍貴的饋贈。
錢鐘書學成歸國,就職于西南聯大。執掌該校的是清華“終身校長”梅貽琦。在烽火連天的國難之際,梅貽琦寫下至理名言:“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誠然,學校建筑并非瓊樓玉宇,校園也無須閎宇崇樓。但每個人的人生記憶中,校園的椽椽瓦瓦一旦缺失,便支離破碎。留學劍橋并留下《再別康橋》這首傳世之作的徐志摩寫道:“我的眼是康橋教我睜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橋給我撥動的,我的自我意識是康橋給我胚胎的。”即便西南聯大新校舍是土坯鐵皮屋,每當如注暴雨來襲,留給學子的記憶依然是屋頂上演的原生態協奏曲。這就是大學何以大美的奧秘所在。
(作者:俞可 李燕楠,單位:上海師范大學國際與比較教育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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